部队被前后夹击,周希汉却大喊:开饭!

 160    |      2025-12-06 04:48

1974年11月的一次海军比武汇报会上,几位年轻舰长正在争论“突围与固守到底谁更重要”。坐在后排听的周希汉忽然笑着摇头,道:“关键时刻,最要紧的是胃里有没有东西。”众人不解,他却没再开口。散会后,一位老参谋悄悄说起二十七年前郏县的那一仗,这才让旁听者意识到,关于“吃饭”的故事,比任何战术教案都生动。

1947年8月,晋南骄阳似火。陈谢兵团自同蒲路南端的万荣附近强渡黄河,直插豫西腹地。这支部队虽然番号归属二野,但骨干大多来自八路军三八六旅和四纵老部队,干部相互熟识,协同顺畅。短短两周,潼关以东的三十余座县城相继亮起红星,洛阳、郑州同时感到侧背受威胁。

洛阳方面的反应并不统一。李铁军第五兵团担心侧后被割裂,一面向西南侦搜,一面电告南京要更多空中侦察。蒋介石惦记的却是延安方向,他指令裴昌会东援潼关,企图成“剪刀”,而第五兵团自伊川北上,吃掉陈谢兵团某一路,便可扬威中原。如此,围堵便形成东西对称的推压态势。

10月30日深夜,伊川温泉镇灯火点点。陈赓把各旅主官叫到一座破学堂里,铺着一张形如豫西的沙盘。他语速不快,却句句压着鼓点:要用一个旅吸引李铁军,再把主力带进伏牛山修整。他停顿两秒,目光落在十旅旅长周希汉身上。周希汉只是“啪”地立正,没有任何推辞。几年前在三八六旅,陈赓就看出这个“活地图”记性极佳,胆子也大,又稳得住。于是,十旅成了假象中的“全兵团”。

11月1日拂晓,十旅跨过汝河支流抵临汝。28团的先头连顺势冲进城南,俘获一个保安团。守敌一触即溃,一千五百多人被聚集到西郊土坡上。缴获的三三式机枪、山炮弹成堆,说明这支地方保安团补给不差。营以上干部合影时,有人嘀咕:“太顺了,城东门怕还有猫腻。”短暂的庆功并未冲淡周希汉的警觉,他心里清楚,真要诱敌,没有点惊险味儿可不行。

随即目标转向郏县。11月3日上午,攻城部队冲上外壕却遭遇密集追击炮火,子弹击在青砖上迸溅火星。正面火力与保安团截然不同,周希汉在前沿观察所连看三十分钟,得出结论:这是胡宗南系的整编师。随后的潜入侦察证实判断——整十五师昨夜入城,动静不大,却把城墙射击孔全翻修一遍,把外壕排水口加封,像是专为硬扛准备的。

与此同时,侦察科拿到一份电台监听译文:李铁军主力已越洛河南岸,最前面的整三师先头团距离郏县不过三十公里。前后夹击之局已然成形。夜色中,地图铺在蜡烛旁,火焰乱晃,十旅参谋们声线压得很低,空气仿佛也紧成一块。有人建议立即撤回汝河,可那样做就等于告诉对手:这里是诱饵。更糟的是,一旦李铁军抓住十旅辎重尾巴,整个陈谢兵团行踪再难保密。

沉默大约持续了七八分钟,周希汉一句“郏县要吃下”打破僵局。理由极简单:拿下城池才能拖住整三师;若被拖住的却是自己,那就是致命失误。于是,他在兵力只略等同的情况下决定强攻,并提前设下阻援梯队。当天深夜,电话线拉至各团指挥所,新部署送达连排。

4日凌晨两点,一门75毫米山炮被推到东门三十米处,排炮三响,炸点烟尘直冲月色。与此同时,30团故意于西门制造喧嚣,搜刮所有驳壳枪点射,吸引守军调兵。东门炸开的豁口仅丈余宽,工兵连将成捆手雷界面轻轻掷入,随即钢盔一顶,两排突击手踏尘烟而进。短短三小时,内外城分割完成,武廷麟带着指挥班子蜷缩在西北角高寺的土围子里。

天光微亮,俘虏们被集中至南门校场。战士们忙着补坎土、整伤员。就在此刻,外线侦察兵传来情报:李铁军的先头团天未亮就已到三十里堡,再走三刻钟即可视距接触。旅部幕僚面面相觑,谁都明白,这个节点比预估快了半天。如何保全城内战果,又不陷全旅于夹击,成了刀尖上的抉择。

“先吃一口。”周希汉把敞口水壶放到灶膛里。随行炊事班把缴获的米面抖进锅里,小操场升起十来处细烟。有人不安地问:“等会儿炮声一响,这饭怕是咽不下。”周希汉却说:“三师先头是新补足的兵,人多枪少,路又窄。没有整编炮兵赶不上来,要真打穿我们先遣阵线,最少也得仨小时。大伙子空着肚子,半宿都没眯,哪来力气端刺刀?吃,给我吃饱!”

炊烟引起不少俘虏侧目,有人粗声低语:“共军也讲究吃饱才打仗。”守在一旁的小通讯员扑哧一笑,回嘴:“打仗也得有人味儿。”他根本没想到,这句话经老兵复述后越来越传神,竟成了十旅后来津津乐道的“郏县开饭典故”。

辰时过半,信号弹直插云端。山炮被推到距高寺围墙五十米处,炮口角度放平,连续射击把土围子炸塌多处。紧接着,28团1营和29团2营从缺口泼进去,贴墙穿街,用短促火力分割出两块“口袋”。几十分钟后,高寺里已是尘土与碎砖混作一片,武廷麟被拉出来时,左袖已被烧焦。副师长姚北辰灰头土脸,见周希汉就喊:“军人有军人对待俘虏的办法。”周希汉撂下一句:“有吃的照顾,战场回见。”

另一边,担负阻援的30团2营抢占鸡鸣山南侧制高点,以六挺重机枪封锁狭窄公路。从六点半到八点半,整三师的先头营起码发动四次强攻,皆被压回山脚。9时许,步炮协同明显增强,小型迫击炮开始劈头盖脸落下。阵地上药味、弹壳味与未散的米饭香交错,守军在微薄暗土壕里一次又一次顶着冲锋。

10时40分,第一道诡计浮出水面。李铁军获悉郏县已失,“疑有共军主力”,顿感不妙,遂下达暂缓前推命令,把两侧警戒线扩大三倍。他担忧的并不是十旅,而是怕背后还潜伏有二个旅。判断一旦偏差,可能被反围成口袋。于是,整三师在距离郏县约七公里的罗村停下,忙着构筑环形阵地。

正因这一犹豫,给了十旅安全窗口。按照事先预案,傍晚六点,旅部将辎重、伤员、战俘分批押往汝河北岸。入夜后,小雨忽至,路面泥泞难行,却也帮忙掩盖了行踪。4日午夜,十旅主力弃城而西,仅留一支地方武工队继续点燃篝火,虚设哨兵,制造部队尚在城内的假象。

5日凌晨,两名先遣排冲入郏县东门,只见空城冷风。李铁军心里一凉,随后苦笑:“共军太狡猾!”整三师在城内搜了一整天,只捞到几口破锅和一堆烧得发黑的俘虏名册,却再无半个敌兵影子。与此同时,陈赓主力已轻装踏入伏牛山,补充给养,随后在西峡口以南重新集结,为后来吕梁、汝南等战役蓄足了动能。

此后数年,关于郏县那顿“紧张饭”的谈资反复被提起。有人说如果当时不开饭,战士们也照样能冲;有人反驳,没有那口热粥,士气就会打折。周希汉本人极少正面解释。退伍老兵倒乐意总结:“枪响之前,旅长用一顿饭告诉我们:你们不是弃子,吃饱才有命。就这股子定心丸,让人不怕被夹在两座铁山中间。”

1955年授衔前夕,军委干部审阅战斗履历时,专门在“郏县一役”旁批注:“以虚为实,以静制动,重后勤,重人心。”乍看普通,其实正点中要害。打仗不是单靠冲锋号,各级军官若能在最紧要关头让部队“先开饭”,也就更可能把仗打赢。

战争硝烟散去,郏县西北高寺墙面弹痕仍在。当地百姓提起那几日混乱,至今念及共军留下的几口大铁锅,说“后来煮粥救了庄稼汉”。而当年的十旅战士再碰面,总少不了一句打趣:“先别急,周旅长可说过,先开饭!”

延伸:信念与胃口——从郏县战例看解放军“三要素”

郏县之战提供了一个醒目的截面:突破、阻援、脱离三环节全部紧扣时间差。哪怕任何一步被敌人咬住,十旅都可能被整三师合围。然而,周希汉在缺兵少炮的情况下仍敢强攻,根本动力来自“确保主力隐蔽”的战略大局观。战役层面,他压缩战术动作至二十小时内完成,利用敌方首尾不能兼顾的弱点,争分夺秒;政治层面,他明言“宁可我们被吃,也要保全陈谢兵团”,把部队荣辱同全局捆绑;心理层面,他让战士在最紧迫的时点吃上热饭,消解慌乱,重建秩序。这三方面正对应解放军在内战时期常被提及的“方向、速度、士气”三要素。方向错,行动越快越危险;速度慢,则被优势兵力“磨掉”;士气崩,优势再大也沦为空谈。郏县的津津乐道并非仅因“开饭”稀奇,而是它恰到好处地昭示了三要素的互相匹配。试想一下,若周希汉先命令全旅匆匆突围,方向与陈赓主力背离,速度又无法摆脱三师机动,最终很可能既暴露兵团,也失了自己;若他迟疑不进攻高寺,留敌在腹,被夹击局面立刻收缩;最后一点,若饿着肚子硬打,战术动作极易变形,士气难保统一。战场并不只在凶猛火力里,也在隐匿炊烟中。讲求枪法与肚量并重,或许正是那支部队能够连续作战、最终踏进洛阳并席卷中原的深层逻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