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河:视帝王为常人,功过兼具;姚雪垠抨击美化帝王将相

 199    |      2025-12-06 21:45

姚雪垠批判歌颂帝王将相,二月河:要把皇帝当人看,他们有功有过

1978年,在南阳师院里,二月河当时还叫凌解放。每天上完课,他就一头扎进图书馆,在旧书堆里翻找不同版本的《红楼梦》。有次在古籍室里,他发现了一套乾隆时期的程甲本,激动得直搓双手,管理员打趣他说:"凌老师,你这看书的劲头,比刘姥姥进大观园还急切呢。"

那段时间,他简直像魔怔了。有天夜里猛然记起秦可卿托梦的片段,赤着脚就奔到办公室去写注释;老婆数落他:“家里酱油瓶打翻了都不晓得扶,倒有功夫操心几百年前贾府怎么过春节。”

论文寄出后如泥牛入海没了消息,转眼到了1981年晚秋,冯其庸先生到南阳开讲座。中场休息时,二月河攥着皱巴巴的论文草稿,在后台堵住了冯先生:"冯老,我写了篇关于红学的文章,想请您给看看。"冯先生当时正累得慌,但瞧见对方眼里跳动的光,还是接过了稿子。这一翻,老人顿时来了精神:"二月河啊二月河!你这'以史佐酒'的功夫,写起小说来才叫带劲!"

在山西昔阳一座老房子的天井中,凌家藏着些发霉的线装旧书。才五岁的凌解放,伸长了小手去够书架上的书,把《三国演义》当成带图的画册翻着看。母亲在厨房忙碌时,他就蹲在灶台旁,听父亲讲河东的老故事:“咱们这儿啊,可是尧舜禹都走过的地方……”油灯晃晃悠悠,故事里的英雄好汉就在他心里生了根。

1956年,凌解放跟着爸妈搬到了南阳,那时他才七岁,趴在火车窗户上,瞅着黄河水从黄变清。到了新家,在梧桐树的树荫底下,他可喜欢抓知了玩了,他爸还用毛笔给他抄了句杜甫的诗:“一定要登上山顶,看看下面的山都显得多小。”

对二月河而言,南阳一中的教室就像个困住他的笼子。上数学课时,他悄悄在课本的边角空白处画起了《水浒传》里的好汉,光是武松打虎的场景就画满了整整两页纸。班主任王老师发现后,没收了他的画本,边摇头边说:“凌解放,就算你画得再逼真,能靠这个填饱肚子吗?”他脖子一硬,反驳道:“张择端画《清明上河图》的时候,不也没靠这个吃饭嘛。”

高中那会儿,二月河就像块干渴的海绵,拼命吸收着文字里的水分。学校图书馆的管理员老张头看他求知若渴,就特批他进了库房。在满是霉味的书架角落,他翻到了一本竖着排版的《红楼梦》,程乙本上的批注密密麻麻,比正文还厚。有回他躲在防空洞看书,突然下起暴雨,他紧紧抱着书往家冲,自己浑身湿透,书却被塑料布裹得严严实实,一点没湿。

教语文的李老师对二月河真是又喜欢又无奈。写作文的时候,二月河的周记老是写《红楼梦》里的人物点评,有一回居然写了五千字那么长。李老师给他写评语说:“文章写得挺奔放,就是偏科太严重了。”

1982年上海红学研讨会现场,二月河默默坐在角落里听专家们热烈讨论。当听到有人说缺少描写康熙的文学作品时,他没多想就喊了句:"那我来写!"说完自己都愣住了。散会后,他独自沿着黄浦江边走了整整一夜。江风渐渐吹走了他的迟疑,等到天边泛白时,他掏出本子记下了:"康熙大帝·首卷·大纲"。

回到南阳后,二月河将书房变成了他的创作"大本营"。用的书桌是结婚时留下的老榆木箱子,椅子则是从食堂捡来的破旧折叠凳。夏天蚊虫肆虐,他干脆赤膊上阵写作,汗水和墨水混在一起,在纸上洇出片片墨花。后来冯先生来做客,二月河搬出三大摞厚厚的手稿。当冯先生翻到《康熙大帝》时,二月河紧张得掌心直冒汗。读到"伍先生,您这是要让朕成为尧舜那样的明君吗?"这句时,冯先生猛地一拍腿:"妙!这康熙简直活灵活现!"

写《雍正皇帝》那会儿,二月河跑到故宫里,把三大本奏折的批注都抄了下来;写《乾隆皇帝》的时候,他又顺着运河去探访漕运的旧址,笔记本上写满了船工们喊的号子声。

现在踏入二月河的老宅,书房墙上依旧挂着"大河奔流"四个大字的书法作品。墨迹虽已变浅,但仿佛还能感受到他当年挥笔时的那股子冲劲。玻璃柜里摆着1986年初版的《康熙大帝》,书页都泛黄了,扉页上二月河当年写的字还是那么有劲:"用黄河水当墨,也写不完帝王的丰功伟绩;把梦想当马骑,也追不完中华民族的魂魄。"窗外的阳光洒进来,好像还在讲述着他当年不停写作的日子。

写《雍正皇帝》那会儿,二月河经常泡在南阳图书馆。馆员老赵看他天天来抄碑文,特意把《南阳府志》单独收在一个抽屉里。有天他抄到张衡地动仪的资料,猛地一拍桌子:"雍正搞改革,可不就像个精密机器?"把旁边人吓得直问"咋啦咋啦"。后来去山西采风,他在晋祠看见"难老泉"三个字,突然明白了康熙治水的用意。他蹲在泉水边记笔记,保安以为他要扔钱许愿,一个劲儿催他走。最后他揣着满兜的槐树叶回南阳,每片叶子上都写着采风时的想法。

二月河教育孩子的方式别具一格。他儿子凌越读初中那会儿,有回数学考得特别差,他就领着儿子到白河边,说:“瞧见没?石头本来棱角分明,可河水一冲,就变得圆溜溜的了。考试这事儿,就跟这河水似的,别让分数把你的个性给磨没了。”后来,凌越考上了北大,给老爸寄了张明信片,上面画着圆石头和流动的水。他经常跟年轻作家们讲:“写文章得像黄河水那样,该汹涌就汹涌,该平缓就平缓,别跟那小沟渠似的,规规矩矩的,没劲儿。”有回他看学生的作文,直接把“春风拂面”改成了“春风踹门”,还乐呵呵地说:“写文章啊,就得有点野性。”

现在踏入二月河的老宅,书房墙上挂着他自己写的"大河奔流"四个大字。字迹墨香四溢,下面压着一张微微发黄的《康熙大帝》原稿,首页上题着:"用黄河之水书写帝王传奇,以赤诚之心描绘天下山河。"窗外,白河水昼夜不息地奔腾,好似在讲述这位从黄河边走来的作家,耗尽半生精力在文学天地里写就的辉煌篇章。

二月河在创作《康熙大帝》期间,脑海里常浮现出贾母的形象。他感慨道:“康熙帝如同家族中的大家长,皇子们为争夺权力明争暗斗,跟贾府里那些争风吃醋的事儿如出一辙。”某次写到废黜太子胤礽的情节时,他特地查阅了《红楼梦》中关于贾环的描述,并在旁批中写道:“胤礽的愚笨,比贾环还要更甚几分。”

《雍正皇帝》中的权术较量,总让人联想到《红楼梦》的影子。八爷一派好似贾府中的赵姨娘,外表和善实则心机深沉;年羹尧则如同贾雨村,权势在手时不可一世,失宠后则一蹶不振。二月河在描绘雍正下令处死年羹尧的情节时,特意选在了元宵节,他感慨道:“这就像贾府的元宵夜宴,表面热闹,内里却透着悲凉。”

二月河笔下《乾隆皇帝》中的和珅,被比作《红楼梦》里的王熙凤,说他"太过精明算计,反倒断送了自己"。有回写到和珅被抄家时,作者特意借用了《红楼梦》里查抄大观园的桥段,还在草稿上写着:"这抄家查检的,都是兴旺到头要败落的信号啊。"

有回被采访时,记者问他为啥对《红楼梦》这么着迷。他望向窗外流淌的白河说:“瞧这河水,看着风平浪静,其实底下水流很急。人活一世,得像宝玉那样心思纯粹,又得像黛玉那样时刻清醒。”末了又加一句:“但可别学宝钗,为人太圆滑了!”

二月河写书有个特别的习惯:每写完一段,总会找当地的老学者来"找茬"。南阳城里几位退了休的文史老前辈,就成了他的"知识宝库"。有回他写到康熙悄悄出宫,便向一位满族后裔讨教:"皇帝外出,身边人怎么安排?"老人摸着白胡子答:"走在前头打灯笼的,得是六品以上的侍卫,后面跟着的太监要举着黄绸伞……"二月河听得津津有味,立马在稿纸上改了起来。

他的书房中,摆着几百本整理好的读书笔记,每本都细心贴上了分类标签,像医学棋艺、麻衣神相、奇门遁甲这些都有。写到康熙帝平定三藩之乱时,他找出《孙子兵法》来琢磨用兵之道;写雍正帝整顿官场时,他对照《大清律例》来构思案件情节;写乾隆帝南巡时,他研究《扬州画舫录》来描绘市井生活。有一次写到和珅被抄家,他还特地查了《清嘉录》,把苏州织造局的各种绸缎写得清清楚楚。

二月河笔下的故事宛如一幅活脱脱的清代生活画卷,一打开,整个清代社会的景象便跃然眼前。他描绘北京城茶馆中说书先生的风采,那“下回分解”说得别有滋味;他刻画扬州盐商宴席的奢华,连“蟹粉狮子头”怎么做都写得清清楚楚;他写江湖好汉比武过招,连“八卦掌”的招式都模仿得惟妙惟肖。

有回写康熙悄悄去逛庙会,他特地去了南阳白河边瞧热闹。卖糖画的摊儿、吹糖人的师傅、捏面人的手艺人,他全给记到了小本本上。回来写这段时,连卖糖葫芦的叫卖声都写得特地道:"冰糖葫芦嘞——现蘸的哟!"读者都说,读他的书,就像跟着康熙游了趟江南,陪着雍正钻了回养蜂夹道的小巷子,又随着乾隆登上了大龙舟。

二月河的书桌上,常年放着几本用得破旧不堪的参考书:《古代汉语词典》的书背都裂开了,《诗词格律》的书页边缘沾满了茶水痕迹,《清史稿》里则夹满了五颜六色的便签纸。他创作小说时,就像绣娘绣花一样,每一针每一线都得在历史资料中找到出处。有次写到康熙皇帝祭天的情节,为了几句祷告词,他把《清太宗实录》翻了个底朝天,最后从顺治皇帝的亲笔手迹中找到了灵感,照着那瘦金体的笔迹,把“祈求五谷丰登,祝愿百姓安乐”八个字写得铿锵有力。

他有个特别的本领,就是能将文言和白话混着用。写奏折时他全用文言,下圣旨就半文半白掺着来,和人聊天还爱仿古风说话。写《康熙大帝》那会儿,他给邬思道设计“美女荡秋千”那句俏皮话时,还专门去翻了《红楼梦》里吵架的段落,仔细琢磨怎么说话才够味。

最有趣的要数诗词的巧妙运用。康熙帝攀登泰山时,引用了杜甫那句“一定要登上泰山最高峰”;雍正帝深夜研读《孟子》,便借用了焦循的“一盏孤灯伴黄卷”;乾隆帝南巡江南,则引用了郑板桥的“江南美景,依旧那么熟悉”。这些诗句如同洒落在宣纸上的点点金粉,瞬间让历史画面变得光彩夺目。

姚雪垠曾对二月河在作品中赞颂帝王将相的做法提出过批评。他讲道:“描绘皇帝时,得把他们当作普通人来刻画。”在书写康熙废黜太子这一情节时,他翻阅了《清圣祖实录》,得知胤礽被废那会儿正值深秋时节。他在稿纸上这样写道:“承乾宫外,梧桐叶纷纷扬扬落了一地,太子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,龙袍的下摆已被露水打湿。”而在描绘雍正赐死年羹尧的场景时,他引用了《永宪录》中的记载,并将故事背景设定在了元宵节:“紫禁城上空,烟花绽放,映红了半边天际,年羹尧在牢房中听着外面的炮仗声,手中还紧紧攥着雍正赏赐的蜜饯樱桃。”

二月河总忘不了,写康熙深夜批奏章时,会在稿纸上顺手画个青铜烛台。他仿佛能看见,那老皇帝一边揉着发酸的脖子,一边看着砚台里墨汁渐渐凝成冰似的。有回写康熙下江南,他特地去了黄河边,站在船头吹着江风找感觉,回来就写下:"船头龙旗被风吹得呼呼响,康熙手扶栏杆,望着两岸绿油油的庄稼,眼角皱纹里都是对天下的牵挂。"

雍正这个角色最难刻画。二月河把《雍正朝汉文朱批奏折》翻了个遍,把这位冷面帝王的心软时刻都藏进了字里行间。比如他批田文镜的折子时,提着朱笔顿了顿,写下:"朕很好,你且好好养病。"就这六个字,看得多少读者鼻子发酸。还有回写他半夜巡查,瞧见小太监在廊下睡着了,便悄悄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来盖在孩子身上,自己顶着寒风继续看奏章。

乾隆的闲情逸致着实费心琢磨。二月河翻阅《清高宗御制诗文集》,将这位自称"十全老人"的皇帝的潇洒逸事娓娓道来。说他夏日到承德避暑山庄看戏,还特意选了《长生殿》里的唱段;讲他冬日赏雪,竟把张岱《湖心亭看雪》的意境化入诗中。最有趣的是他换上便服逛庙会,被卖货郎认成"富贵老爷",乾隆摸着腰间玉佩乐呵呵地说:"钱财哪比得上自在痛快。"

有回读者问他:“您是不是在帮皇帝说好话、翻旧账?”他连忙摇头说:“我是把皇帝当作普通人来看待,他们也有做得好的地方和做错的时候,就像咱家隔壁的大爷,有时和蔼可亲,有时也会犯点糊涂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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